■在攀登珠峰低海拔段，队友们在途中搞怪
■栾钰堃成功登顶珠峰，留影展示家乡的手拉旗
■在珠峰攀登的绝壁路段，栾钰堃和队友稍作调整休息
■栾钰堃正在翻越绝壁陡坡
■即将冲顶前，栾钰堃自拍留影
今年是人类首次登顶珠峰70周年。5月18日，来自河北石家庄的90后创业青年栾钰堃成功登顶。他是本年度实现登顶国人里唯一的河北人，本报日前对其进行专访，讲述他成功登顶中不为人知的惊险旅途。
“左脸至今残留着大片紫外线灼伤尚未痊愈，左脚拇指盖因受冻严重即将脱落，右手小指险些因冻伤遭遇截肢，胳膊和耳朵上残留的多处淤青和冻伤清晰可见……”5月28日记者见到了刚返回家中调养休整的栾钰堃。在谈及此次攀登珠峰遭遇的险境时，已经而立之年的他心态格外平静。他告诉记者，经历了绝境和生死考验，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大自然的崇敬与敬畏。这次拼尽全力，幸运地实现了九年前许下的登顶珠峰梦。
生死考验的攀登之旅
“8000米以上没有道德可言”，这是登山界众人皆知的一句话。因为当一个人连自己都命悬一线之时，根本没有能力去帮助别人，一旦施以援手，很可能自己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命丧途中。同样的道理，当身处高海拔困境之时，是不能用道德绑架别人的，也不能指望别人对你伸出援手，必须靠自己的毅力和体力去自我救赎。
“我能活着回来就很知足了！”5月18日23时40分，几经磨难才侥幸返回C4营地的栾钰堃一头栽倒在帐篷里，他用残存的力气记录下这段自述的小视频，视频里他双眼满是红血丝，精疲力竭地说出了这句话。在此次攀登珠峰返程中，栾钰堃与死神数次擦肩而过，面对生死瞬间，他凭借着自身顽强的毅力，几经艰险返回营地。
在海拔8000米以上，氧气只有海平面的四分之一，与正常大气中21%的含氧量相比，雪山之巅稀薄空气中的氧含量仅为5.5%左右。面对高海拔缺氧，人往往会出现智力减退、思维迟钝、体力严重不足的情况，极度缺氧甚至会导致出现幻觉或晕厥，恶劣的环境考验着人类的极限。栾钰堃说，当他遭遇护目镜丢失，孤身处于高山暴风雪中时，也曾经历了无助的哭喊，险境中最终让他镇定下来，他知道只要不停息脚步，就能留给自己生的希望，坚定活下去的念头强撑着他翻越着下山的障碍。
“攀登珠峰遭遇的险境是远超自己预期的。”栾钰堃坦言，这次攀登之路经历了他从未遇到过的生死瞬间……
1993年出生的栾钰堃是地地道道的石家庄人，从部队退伍后，他选择了自主创业。
“生活中总要经历的各种挫折和苦难，就如同攀登高峰登顶前的先苦后甜一样。”栾钰堃说，自己从小是一个很不喜欢登山的人，但在创业和不断成长中，他经历了各种挑战、挫折和磨难，后来才开始尝试通过和创业伙伴一起去爬山，共同去经历挑战，一起分享登顶后的喜悦。
栾钰堃由此喜欢上了攀登，他希望通过这种迎难而上、百折不挠的精神体验，带给自己不断成长和前行的勇气。因为在他看来，人生底色很多时候都是苦的，就像经历攀登的艰难过程一样，需要自己去挑战自我、攻坚克难。
埋藏内心九年的珠峰梦
“从石家庄到日喀则，一首珠穆朗玛无解地把我感动了一遍又一遍……”栾钰堃至今保留着2014年的这条朋友圈。他说，攀爬珠峰的冲动也是源自当初，那一年刚大学毕业的他和创业伙伴一同去西藏自驾旅行，人生第一次来到北坡海拔5200米珠峰大本营。在大本营里，他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爱好者，跃跃欲试准备各自的梦想挑战。
当他站在世界之巅的脚下，亲眼仰望到雄伟的珠峰真容时，那种源自心灵深处的敬畏和震撼竟然让他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实现神圣的攀登梦。此后在2015年、2016年、2018年他先后三次重返珠峰大本营的旅行经历和初试登山后的成就感，开始让栾钰堃有了人生的攀登目标：走遍世界九大极点即“7+2”，户外圈的行话指的是攀登七大洲最高峰，徒步到达南北极点的极限探险。
在2016年重返珠峰大本营时，栾钰堃再次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配发着一张珠峰照片。他暗自起誓：“7年内，要实现登顶。”
“永争第一”这是栾钰堃在大二入伍参军后练就的血性，在他脑海里，只要制定了目标，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从那一年开始攀登珠峰的计划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世界之巅，至高无上的圣母，梦想与你肩并肩，你不见我，说明我还不够资格。”当时栾钰堃和同行的伙伴冒雨爬山8公里，本想再次目睹珠峰的真容，可苦等了三个小时，珠峰被密云笼罩着，始终未见真容。
四次进藏的经历加剧着栾钰堃心中的登顶珠峰梦，可目标的实现不能好高骛远，他首先将攀登目标定格在人生5000米起步。在西藏旅行期间，他徒步翻越过近5700米高的冈仁波齐卓玛拉山口。2017年他的“7+2”挑战付诸行动后，他如愿登上了海拔5895米的非洲大陆之巅乞力马扎罗山呜呼鲁峰；2018年2月，栾钰堃实现了南极达摩角的探险之旅；同年趁着去俄罗斯看世界杯的机会，他登上了海拔5642米的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2021年成功登顶了位于青海省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2022年成功挑战了位于新疆海拔7546米，被誉为“冰山之父”的慕士塔格峰；2023年拉练中他登顶了丽江的哈巴雪山。
几年的磨练，栾钰堃从户外的爱好者，变身为专业攀登者，在一路的跌跌撞撞中成长起来，回想自己最初攀登乞力马扎罗山遭遇冻雨时，身穿不防雨御寒服时遭遇的窘迫，到后来学会了根据目的地需要，挑选更为专业的登山装备及护具，他也逐渐具备了更强的户外求生本领。
潜心筹备遭遇重重困难
“攀登珠峰之前的筹备工作是相当漫长的，需要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做足准备。”栾钰堃告诉记者，尽管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户外攀登技能，可攀登珠峰遇到的各种困难是绝对不可预测的。队长曾在集训时一再忠告他：“跟珠峰比起来，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太小儿科了，再有经验的登山者都无法保证生命安全，在珠峰行进的每一步都是对攀登者意志力的绝对考验。”
在登山界有一个共识，海拔超过8000米就意味着进入“死亡地带”，那里的极寒和缺氧会导致身体迅速损伤，人类几乎不可能存活超过48小时。一些安然无恙下山的登山者甚至后来发现他们已经遭受了永久性颅脑损伤。
面对着严酷现实考验，让栾钰堃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奔赴珠峰前的二次拉练中，一次意外滑坠导致了他的右腿半月板出现了撕裂伤，医生也劝他放弃行程。
“心理上要面对很多反对的声音以及自己内心的畏惧，从生理上要不停地顶着已有的伤痛，半月板的撕裂、腰和颈椎的伤病，去做好前期各种适应性训练。”栾钰堃说，从报名到实际攀登珠峰经过近一年的准备时间，是梦想的力量支撑着他去攀登前行，为了这个梦想的实现，他已经整整等了九年。
“登珠峰无非面对三种结果，成功登顶、失败下撤和永远留在那里。”在栾钰堃看来，这是攀登前必须要坦然面对的三种情况，出行前他如实告诉了家人。他认为或许和家人共同经历这场痛苦、磨难或者挑战后，相信大概率自己可以靠努力活着回来、成功凯旋，与家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亲密。
在栾钰堃出行前，家人在他的身后也付出着巨大的艰辛，母亲每天对这个事情闭口不谈，实际上她的心理压力非常大，父亲也在陪伴安慰着。妻子最初也是接受不了这次登山决定的，甚至二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栾钰堃深知另一半承担了太多的家庭责任，经过反复的沟通，才赢得了妻子的支持。栾钰堃说：“家人最终的理解和鼓励给了我圆梦的信心，成功登顶绝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功，至少是带着父母、爱人及全家人的嘱托和祝福共赴顶峰。”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都是需要去付出的。栾钰堃多次对家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是退伍军人，我们崇尚牺牲，自己每一份个人价值的实现，每一份小小的成绩背后，都凝结着家人的付出，我希望今后用我更多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家人。”
登顶珠峰遇险求生获成功
“人生就是在一场一场的相聚离别和感动中走向死亡。”看着自己满身尚未痊愈的伤痛，栾钰堃憨笑着和记者打趣，“伤疤是男人的骄傲和勋章，我和珠峰擦肩而过，总要在彼此生命里留下些什么，虽然我对她留下的可能无足轻重。”
这看似谈笑风生的过往，却难掩攀登珠峰的艰难险境。栾钰堃直言，这是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在生命垂死挣扎之时，用崩溃和绝望的词语来形容自己，都略显苍白。从5月17日凌晨4时到18日24时，长达44个小时艰难跋涉是常人难以承受的，面对饥饿、严寒、缺氧，他始终坚守着永不放弃的信念，最终让自己成了幸运儿。
5月17日凌晨4时，栾钰堃和助手夏尔巴从珠峰南坡C3营地开始冲顶，15时49分抵达了C4营地。“当时突然身体发起高烧，为了不放弃努力，我吃了8片头孢，4片布洛芬，4片止痛药，睡了一个小时。”在栾钰堃看来，虽然身体精疲力尽，但等了九年的机会就为了这一刻，既然已经做了选择，硬顶着也得上。
16时54分，他们从C4再次启程。5月18日凌晨6时30分到达南峰顶，此时携带的氧气已经不足返程，他拒绝了夏尔巴安全返回的劝说，决定放手一搏，最终在北京时间上午10时57分实现了成功登顶。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由于过量服药的副作用，栾钰堃在峰顶下撤时频频摔跤，发烧导致他体力不支掉了队。从南峰顶下撤时，遭遇大风雪天气，让归途视野变得模糊，更要命的是慌乱之中，他的雪镜意外脱落掉入谷底。雪盲症伴随着氧气即将耗尽，每走一步就累得无法呼吸，栾钰堃陷入了极度绝望和极度崩溃的境地，为了节省体力在下缓坡时，他采取了坐地滑降方式，遭遇垂直陡坡，只能起身倒退下行。
“我感觉像吊着一口气，遭遇器官衰竭一样，自己濒临了死亡。”栾钰堃说，当时肺部连着两侧肾脏剧烈疼痛，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人生终点。困在原地的他开始嚎啕大哭，脑子也似乎出现了幻境，他一度认为自己就住在夏尔巴队长的家里，总有声音仿佛劝说着他就此住下。经过反复矫正意识他才回过神来，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停住下撤的脚步。当时由于氧气用光，为了减轻体重，他只得抛弃了氧气瓶和面罩裸露着脸前行，强烈的日光照射在脸上扰乱着视线。
“当累到想放弃时，我就大喊家人的名字，我反复告诉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在穿越昆布冰川时，栾钰堃掉进了冰裂缝，当时半个人悬空挂着，多亏遇到两个热心的夏尔巴向导，二人联手才把他拉了出来。返回途中又遭遇了有惊无险的滑坠，幸亏山体上一块巨石将其拦了下来。5月18日23时40分，栾钰堃最终返回了C4营地，幸运获救圆满归队。
攀登精神带来创业勇气
“当经历艰险再去回首的时候，你发现它给你带来的成长也是终生难忘的、是无价的。”栾钰堃的身上，总有着一种敢于攻坚克难，敢于自己与自己对抗的精神，就像中华民族伟大崛起中一路所坚持的、所带给子孙后代应该学习的奋进精神。
经历了最为惊险的攀登珠峰之旅，也让栾钰堃在生活中树立起强大勇气和自信心。“作为90后的创业青年，我希望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们都能珍惜这个伟大时代，利用好可以利用的资源，努力奋斗创好业、创成业。”他告诉记者，此前在旅游时，他去过很多国家，让他感受最深的是，自己的祖国是发展最好的，每次回国后都有着新的感受。
“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我们有这么坚强的国家做后盾，国家繁荣和强盛也给年轻人创业带来了发展红利。”在栾钰堃看来，困难每代人都会有，成功和失败每代人也都会有，只要敢于去直面挑战和困难，就能顽强地活下去。
“创业维艰，我也曾半夜醒来，哭得像个孩子，也会经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一年又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通过攀登来挑战自我，也让栾钰堃相信，困难和艰险都是成长的宝贵财富，只要勇于面对，坚守的初心不变，希望的终点就能抵达。他非常赞赏中国一句古语：“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他希望通过自己攀登珠峰的成功，激励和带动更多的创业青年一起加油，不负时代，不负韶华。
■记者段华鹏
编辑：
王红润
责任编辑：
李飞
审核：
王书军
